他松开了手,不再理会那小二。转身蹲下,小心翼翼地避开乞丐身上的伤处,试图将他扶起,那人身上全无半点肉,瘦骨嶙峋的令人心酸。
“这位兄台,你没事吧?”
鹿清笃的声音尽量放得温和,“若是遇上什么难处,不妨和贫道说说。我虽不才,但多少也能帮上点忙。”
“啊……啊……呃呃……”
那乞丐感受到鹿清笃的善意,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形容的激动光芒!
他用那早已废掉的双臂,死死夹住了鹿清笃扶着他的胳膊,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。
他拼命地张嘴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,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,似乎想倾诉无尽的冤屈,却只能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。
鹿清笃心中一沉,只见那人的口中,竟是空空荡荡!舌头被齐根割去,只留下一个可怖的、已经愈合的伤疤!
再看那软瘫扭曲的四肢,断口处骨骼错位的痕迹清晰可见,绝非意外,分明是被人以重手法生生打断!
“嘶——”
饶是鹿清笃心性日渐平和,此刻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,一股怒火不受控制的从心底窜起!
“该死!究竟是何等凶残暴虐之徒,竟能下此毒手?!这朗朗乾坤,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?!”
向来秉持“无为”、“不争”的他,此刻胸中怒火翻腾,道家“贵生”、“卫道”的本能彻底压倒了平日的淡然。
他不再犹豫,小心地将那乞丐背起,感受着那人轻如鸿毛的体重,和被他瘦骨硌得他生疼的后背,却更坚定了鹿清笃想要“多管闲事”的决心。
必须查清真相!必须讨个公道!
打听消息,最便捷的莫过于找当地丐帮。
鹿清笃背着人,径直来到县城角落香火凋零的城隍庙,这里通常是本地乞丐聚集之所。
鹿清笃来了后,庙内果然或坐或卧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。
“贫道全真教弟子鹿清笃,有事相询,不知此地可有丐帮兄弟?”
鹿清笃朗声道,第一次亮出了代表全真弟子身份。
乞丐们一阵骚动,很快,一个约莫四十多岁,脸上带着风霜和精明之色的中年乞丐越众而出,抱拳行礼,语气带着几分恭敬和意外:
“原来是全真教的高道!失敬失敬!在下李二狗,正是丐帮弟子。道长有何吩咐,尽管直言!”
鹿清笃将背上的乞丐小心放下,指着他对李二狗道:“李兄,贫道在街上遇见这位兄台遭人驱赶,身负重伤,口不能言。不知李兄可认得他?可知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?”
李二狗的目光落在那乞丐的脸上,仔细辨认片刻,脸色骤然剧变,“回道长,这人我识得,是本地秀才,名叫周继祖。”
李二狗说话间,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破供桌上,脸上满是苦涩和无奈:
“唉!道长,说出来不怕您笑话!我丐帮虽以行侠仗义为宗旨,可……可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分舵,实在是……唉!”
他指了指庙里那些大多老弱病残的乞丐,“您看看,就这么些兄弟,大多都是活不下去才入帮求个庇护的,会几下庄稼把式的都没几个,更别说真正的武功高手了!有心杀贼,无力回天啊!”
他顿了顿,目光灼灼地盯着鹿清笃,带着一丝期盼和决绝:“道长,恕小的冒昧,不知您……武艺如何?在全真教中,可算好手?”
鹿清笃心念电转,明白对方用意,坦然道:“贫道不才,于剑法、内功一道,蒙师长错爱,尚可称得上略有小成。”他没有夸大,但“全真教略有小成”这六个字的分量,在江湖上已足够惊人。